【成御】White Gloves(6)

小博美

那个时候的御剑怜侍还并不清楚,为什么成步堂龙一的心迹在他的眼中永远是这样扑朔,仅仅是面对这个徒乱人意的男人就已经使他精疲力尽,更不用说去思考成步堂龙一作风之中的奇怪之处了。

很多年后,他开始逐渐让一些那时的记忆回到他的视线里,直到那时他才惊讶地意识到,即使是那时的成步堂龙一,也并非有多么难以理解,那让他心力交瘁又茫然痛苦的感受,源自于他对成步堂龙一印象的割裂。

是的,成步堂龙一在他的眼中,就像是分裂成了两个人,那时的御剑怜侍当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只看到成步堂龙一的若即若离,感受到了他的忽冷忽热。

起初的大部分时候,成步堂龙一很好地维持着他高高在上且置身事外的形象,像是一尊洁白冰冷的雕像,毫不动摇地与他保持着距离,坚硬的棱角随时准备着刺伤他的肌肤,镶嵌着深蓝宝石的双眼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冷漠的恨意。

是的,这样才应该是成步堂龙一。

御剑怜侍就是这样的性格,他或许很难相信一个人会如何地爱自己,却能马上接受一个人恨他,不管这个人有什么样的理由。虽然他不知道成步堂龙一为什么恨他,但他恨得十分真切,报复得身体力行,御剑怜侍便接受了,他的尊严让他对所有恨意报以冷笑,对所有瞪视回以同样冰冷的目光,而不是无能地追问为什么。

在御剑怜侍眼里,成步堂龙一应该站得远远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对自己所散发的吸引力全然了解,却放任它折磨着玩弄着御剑怜侍痛苦的心,然后隔岸观火,饶有兴趣地坐视御剑怜侍自己陷入多余情感的泥潭。

有时,他确乎这样做的,而有时,所透露出的信息却让御剑怜侍感到迷茫。

成步堂龙一应该每每为了在性事中折磨御剑怜侍而将他约出,而不是以“思念他”、“想与他共度一段时光”,甚至是一些更为可笑的理由见面。

“好想御剑啊,碰巧今晚戏剧的票我多买了一张,御剑可不能不来哦!”

当御剑怜侍收到来自成步堂龙一的这样一条消息时,他毫不怀疑这将是来自那个恶劣的男人的新的把戏,对此,他无可奈何到几乎麻木,已经快要能对成步堂龙一折磨他的方式免疫了——只要一想到成步堂龙一是那样地恨着他,那些对他来说十分残酷的手段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可是,奇怪的是,他就这样和成步堂龙一并排坐在了剧院的最佳观看位置上。成步堂龙一衣着笔挺,装扮精致,笑容温和,双眸含情,行止间散发着淡淡海洋味道,昂贵与优雅自他一丝不苟的短发到身上的一针一线都不加掩饰,这该是多么完美的一个约会对象,他臂弯中挽着的伴侣,也必将与他一同成为焦点追索的对象。

可是,御剑怜侍却感到如坐针毡。

因为他反复确认了一个事实——他,既不是

所谓“约会对象”,更非什么“伴侣”;他与成步堂龙一,是对手,是彼此憎恨的对象,是仅仅维持在肉体层面上的关系,说得再露骨些,就算是情人之间的肉体关系,也要建立在“情”的基础上,一段为了彼此伤害而开始的肉体关系,御剑怜侍甚至不知道要怎样去称呼它。

然而,成步堂龙一就像是不明白这件事一样。他笑着把关于本场演出的小册子放进御剑怜侍的手中,甚至还轻轻地将肩膀靠过来,用那戴着白色手套的修长手指指了指册子上的几处。

他大概是说了什么,是柔声在御剑怜侍的耳边低语的,语气之中甚至藏着几分兴奋,像是个迫不及待向人介绍自己钟爱之物的孩子。可是,御剑怜侍一个字也没能听清,他困惑,茫然,感到不知所措,猜想这是一个荒谬夜晚的开端,甚至因为这种猜想而感到紧张不安,不停地将质询的目光看向成步堂龙一,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那令人后颈发麻的耳语,是惯于说些使她羞耻得双颊发烫的情话的;那覆盖着雪白手套的手指,是惯于在他身上惹火、使他在情潮中痛苦地颠沛的。此时此刻它们所发挥的作用,对御剑怜侍来说太陌生了。御剑怜侍努力想要在成步堂龙一的言行中找到诡计的端倪,可是,不知是那个男人的演技太过卓越,还是他被困惑蒙蔽了双眼,在他的眼中,只有成步堂龙一聚精会神地观看着台上的演出,伴随着剧情的起伏,时而微笑,时而皱眉,时若有所思,时而则不吝惜掌声。

尽管难以置信,但这样的画面似乎在告诉御剑怜侍一个事实:成步堂龙一真的在享受这场戏剧。

成步堂龙一热爱戏剧,至少热爱这一出戏剧,他想观看,于是邀请他相陪。可是,这又是为什么?

这样简单的一个问题,向来以清晰迅速的逻辑能力著称的御剑律师,竟然思考了很多年。

许多年后,御剑怜侍已经彻底模糊了那一出戏剧的名字,更说不清男女主角有着怎样爱情的奇遇,却还清晰地记得,在帷幕最终拉上、场馆内的柔光灯依次亮起时,他是怎样地松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这意味不明的令人煎熬的两个小时。接下来,大概就要进入那个永恒不变的正题了吧。很快成步堂龙一会将他带去酒店,或者破天荒地带他回自己的公寓,如果再多些想象力,事情可能会在停驻在剧院地下停车场的车中开始。他这样想着,竟从未如此期待那缠绵时刻的到来。

就快要到了。下一刻那个男人便会行动了吧。直到在剧院大门处,成步堂龙一抚摸着他柔软的发丝,轻轻将一个吻烙印在他唇角,低声向他道晚安,并就这样转身离开的前一秒,御剑怜侍还在这样想着。

但是,第一次,他对成步堂龙一的所有预期全部落空了。

包括那个男人从容地走出两步后,再次回头对他露出笑容。

这是个很不错的夜晚,我会记得很久。

成步堂龙一的笑容,似乎与他印象中的某些东西不太相同了。

多年后,当御剑怜侍回想起这段往事,惊讶地发现,曾有一个细节,始终在他的脑海中蒙尘。那天晚上,他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中,那个场景甚至根本没有出现在他的印象中,可时间越是过得久了,他就越是相信曾有那样一件事——或许是那时,这件事给他带来了太大困惑与震惊,使他不得不刻意将其忽略,又或者是这件事本来便是不存在的,是他已经逐渐了解成步堂龙一的头脑私自假造的记忆。

不管是哪一种,这个一闪即逝的细节都本应成为一把钥匙的,一把通往成步堂龙一内心世界的钥匙。可是,他将其遗失了,导致了之后令他们刻骨铭心的种种,这大概也是一种宿命吧。

在那个夜晚靠近尾声之时,帷幕已经合拢、观众渐渐离场的时候,成步堂龙一还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他的双眼深深地望着那暗红色的天鹅绒幕布,场馆昏黄的灯光在他双眼中凝成了一簇火焰。

或许是那光线太暗,抑或是时光模糊了一切,御剑怜侍说不清那时成步堂龙一的眼中包含着什么,或是期许,或是投入,或是不舍,或许,还有一些难以名状的寡淡的悲伤。

他再也不是隔岸观火的人了,那团倒影在他眼底的火,正在他的胸膛中燃烧着。

有些突兀地,他低声说了一句话,在御剑怜侍听来,如同自言自语一般轻:

我曾经也想要学习戏剧的……

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似乎被遗忘上一百次也是应得。可是,许多年后的御剑怜侍,却因为忽略了它而感到心惊。

他曾经。他想要。这样的表达,御剑怜侍从未在成步堂龙一的口中听到过。他的过往他的想法他的心情他的愿望,这些真切地组成了灵魂的一部分,还是第一次听他亲口诉说。

那时的御剑怜侍又怎么可能理解得了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可如今回望,唏嘘之余,还有了然。

那就是成步堂龙一留给他割裂印象的原因。

他一方面看到,那个高高在上且置身事外的成步堂龙一,正竭尽全力地与他保持着距离,眼中充斥着恨意;另一方面却又看到,一个眼神中充满昂贵的绝望的青年,无声地向他剖开自己的脏腑,展露其中那些从不以示人的东西,像是一个口不能言的人,在向他恳求着,明亮如宝石般的眼中,充斥着无望的悲哀。

“请看看我。”那青年无声地恳求。

请看看我本来的样子,看看我赤红色的心,请发现我,请明白我,请看到这个被囚禁在名为狩魔牢笼中的彷徨的灵魂。

这些话都曾经在某一个瞬间,自那双会说话的眼中流出过,在御剑怜侍的回忆之中,闪着那样鲜明的光泽,可御剑怜侍发现回忆中的自己就像是个盲人,对那些几乎是哀求的情感无动于衷。他保持着忽视,一次次从那些瞬间中经过,只留下一句感慨,成步堂龙一的心迹实在太过分裂和扑朔。

那样的瞬间实在是太多太多。

某一个夜晚——究竟是一个,还是许多个?御剑怜侍也说不清了——当他从酒店的浴室之中披着浴袍走出,会看到成步堂龙一茫然地靠坐在枕头上,黑发湿漉漉地散落着,水珠从他略显精瘦的脖颈处滑落,他看起来有些憔悴,眼底有着在他可爱面容上颇有些突兀的乌青。

“你在想什么?”御剑怜侍走近,打断了他或许存在着的思绪,使他略略一惊,下意识直起腰来。

“唔,我在想,明天的法庭想要赢得完美不太简单呀。”

成步堂龙一露出无比坦率的笑容,这笑容御剑怜侍已见得惯了,这样城府深沉的男人,越是显露出坦率的一面,就越是让人难以置信,真真假假,他早已疲于思索。

索性,他只是微微移开目光,掀开另一边柔软的被子,也同样靠在枕头上,不去看成步堂龙一。

“所以,你又要动用什么不择手段的鬼主意?”他记得自己这样回答。

他本以为,那个向来从容轻浮的男人,会像往常一样说着“御剑猜猜看”或者“这可不能告诉你”敷衍的话语,就这样将话题揭过,却不料,在他话音落后,房间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有些困惑地回过头,却第一次看到成步堂龙一露出失笑的神色。

要是有鬼主意就好了。”青年自言自语般道。

御剑怜侍再次感到一阵割裂和迷茫。

“御剑,把大腿借我枕一下好不好,你那么聪明,说不定可以把聪明的头脑也借我一点呢。”

成步堂龙一笑着凑过来,卸去了白日里身上带着的海洋味道,却还活像是个大号的橡皮糖,若是被他黏在了身上,便要饱餐一顿他甜得发腻的笑容,和略略高出常人的体温。

像是只摇尾巴的癞皮狗。御剑怜侍这样想着,不得不再次移开目光,还要摆出一副十分不耐烦的样子,以免目睹那双满含水光的祈求的双眼。

“你这家伙……我说拒绝就有用吗?”

“所以,御剑拒绝我吗?”成步堂龙一的声音中带着他惯有的天真的狡黠。

“唔姆……”

御剑怜侍从喉咙里溢出一丝咕哝,他面颊有些发烫,随即闭上了双眼。毛茸茸沉甸甸的触感从大腿上传来,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怀疑有一团犬科生物蜷缩在他赤裸的大腿上,甚至还耍赖似地蹭了蹭。温软的吐息传来,御剑怜侍几乎能从那家伙呼出的热气中感受到他得逞的笑意。

他不禁轻咳一声,矜持地昂起头,紧闭双眼,来掩饰些什么。

这家伙……然后就要得寸进尺地施展些诡计了吧。御剑怜侍这样想。

可是,然后,就再没有了声息。

良久之后,御剑怜侍困惑地睁开眼,看向那枕在自己腿上后便没了下一步行动的家伙。成步堂龙一呼吸均匀,嘴角隐隐还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睡着了。

年轻的柔和的面孔,没有那双明亮的双眼的映衬,竟显得有些普通。黑色短发痒痒地散落在额间,既不锐利,也不高明,更没有什么高贵,成步堂龙一就这样睡着了,在御剑怜侍怀中。面容散去了往日的从容和狡黠,由内而外地透出一种淡淡的疲倦。他枕在御剑怜侍怀中,竟有些委屈与依赖的意味。

成步堂龙一似乎很累。

御剑怜侍用了好久好久,才终于隐约意识到这件事。他好像第一次发现,原来成步堂龙一也有着像普通人的一面,不是什么狐狸成精,也不是某个来自地狱的魔鬼,他是一个检察官,面对着繁重的工作,背负着“完美”的重担,承受着他所不了解的痛苦与压力,而这一切也并不是为了在法庭上击败某个律师,或是让他的对手感到难堪,不过是站在法律的底线上,狩猎着一切可能的罪恶。

御剑怜侍并没有叫醒成步堂龙一,那个夜晚就在他们沉默的入眠中度过了。自那一天起,御剑怜侍对成步堂龙一的印象,似乎出现了一个微妙的偏移。

许许多多个这样的瞬间,散落在他们断断续续的相处之中,被成步堂龙一用纠缠与戏弄所掩盖了。以至于在许多年后的某一刻,御剑怜侍才突然地发现了它们。很多时候,成步堂龙一看似缺乏边界感的撒娇耍赖,看似想要恶劣地纠缠他、玩弄他的感情,可实际上,却是用尽全力地艰难地靠近他,想让他看清自己眼中深埋的某些东西。

在某一个夜晚,他们经历过炽热的缠绵与短暂的休息后,御剑怜侍惯例还要去冲洗身体再入睡。往常,成步堂龙一会维持着他隔岸观火的姿态,漠视御剑怜侍拖着疲惫的身体迈进浴室,偶有几次纠缠着他跟进浴室,也都是余兴未尽而揣着坏主意。故而这一次,当御剑怜侍感到肩膀微微一沉、一具温热的身体从背后揽着他的脖颈抱上来时,也顺理成章地想到,这次大概又要在浴室玩些他不情愿的“新花样”了吧。

可是,成步堂龙一就这样从背后环住他,握着花洒的手自后方伸到他面前,用手掌为他试着水温。那个男人漫不经心地,轻声在他耳边哼着曲调,听上去有些古典的韵味,御剑怜侍第一次发现,成步堂龙一的歌声很动听,天生就有某些表达情感的技巧,纵使歌唱者仅仅是漫不经心地哼唱,也足以动摇听者的心。

成步堂龙一好像很放松,御剑怜侍隐约感受到,或许,他在享受着这一时刻,尽管他们之间缺少语言的沟通,身体却默契地贴合着,仿佛沉浸在彼此肌肤间的陪伴之中,沉浸在不含情色意味的厮磨里。他们的吐息真正交杂在一起,温水以与体液不同的方式将他们联结,在潮湿、柔软且温暖的氛围之中,御剑怜侍感到疲惫在皮肤上柔软的泡沫中溶解了。

这个恶劣的男人又想做什么呢?难道仅仅是良心发现想与共浴?

“御剑……”果然,成步堂龙一如往常那般,拖长了音调意味深长地呼唤他,其中是哄骗的意味多些?撒娇的意味多些?还是撩拨的意味多些?御剑怜侍虽说不准,但这样的呼唤,每每总能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在劫难逃。这往往意味着,他即将成为今晚被品尝的主菜了。

这次,果然又是什么新花样吗……?

御剑怜侍心中叹息,不知为何,他竟真的有些眷恋着缱绻的氛围。他侧过头,想通过配合成步堂龙一的方式,尽快结束今天的纠缠。

可是,就在他刚刚侧头的那一瞬,双唇便忽然感受到一片温软的触感。

他怔住了,一瞬间竟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成步堂龙一的脸庞那样近,微微合着双眸,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那张脸上写满了安静的满足。

发生了什么?

成步堂龙一好像笑了笑,至少,那对眯起的双眸中泄出一丝温柔的笑意,随后,御剑怜侍感到自己的唇瓣被温柔地含住了,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唇瓣湿润柔软的触感,舌尖温柔却略显笨拙地叩开他齿缝,与他细细地缠绵。他忽然感觉好热,热得彼此的唇舌要融化在一起,他不得不学着那人的样子闭上眼,接受这种深切的融合。渐渐地他几乎分不清究竟哪一片是自己的唇舌,哪一片是对方的,他想,真的太深了,深得像是共享着呼吸和心跳,深得如同吞咽下了对方的灵魂。

用了好久好久的时间,御剑怜侍才明白过来,这是一个吻。

成步堂龙一并非没有亲吻过他,正相反,他们共同度过的第一个夜晚就曾有过唇舌的交缠,可是,可是一种占有,是一种撕扯,是一种要将对方吞食入腹的战争和憎恨,却从不是这样的,温柔的,缠绵的,细碎而深刻的,真正意义上的吻。

他忽然感觉眼眶发烫,一种酸楚涌上喉头,夹杂着愤怒与耻辱。

他早该知道的,成步堂龙一只会一次次地想出更加残忍的手段来伤害他,决不允许他有片刻的麻木。这次也一定是在玩弄他吧,一定是在戏耍他的感情,然后隔岸观火地嘲笑他愚蠢的动情吧。可是这一次他彻底地感到了委屈和愤恨,他绝不允许、最无法接受的便是成步堂龙一用爱的假象来欺骗他。

因为,那是他想要的,他梦寐以求的,他无论多少次都是为其落入陷阱的,成步堂龙一的爱啊。

一秒,他突然猛地一推,猝不及防地将成步堂龙一甩到浴室的墙壁上。

他想,那一刻,他的表情一定很是狼狈,通红着的双眼,还有紧紧咬住的嘴唇,爱而不得的可笑模样也不过如此了吧。

成步堂龙一似也没有料到这样的变故,扶着墙壁站稳那一瞬,他回头,露出了茫然的神色。但很快,他似乎看懂了御剑怜侍满含恨意的眼神,逐渐地、努力地在脸上拼凑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尽管他的嘴角扭曲着,却仍然能够依稀辨识出嘲弄的意味——那便是御剑怜侍预料之中的。

“很不幸,”他缓缓开口:“御剑,你好像当真了啊。”

他说着实实在在的嘲讽的话语,像是在给御剑怜侍的想象配音,但他脸上的嘲笑却似乎没有拼装得当,让一丝苦涩不慎泄露,这使得他看上去不像是在嘲笑,而像是在自嘲。

“更不幸的是……”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神态并不从容自若,故而,也慢慢将脸扭向一边,再一次发出了令御剑怜侍困惑的低声自语:

“我好像也当真了呢。”

这句话像是违背了物理规律,走得好慢好慢,一直到许多年后,才走到御剑怜侍的耳中,轻飘飘地落在他心头。

 

TBC.

 

Comments
On this page
【成御】White Gloves(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