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御】安定剂(完)

小博美

    04

 

    御剑怜侍是一个习惯了隐瞒的人。

    他并不像大多数时候人们认为的那样,当拥有一个不容外人知晓的秘密时才选择隐瞒,而是习惯性地隐瞒自己的一切——记忆、喜好、感情,那些常人认为无须加以隐藏的东西,他都将它们都整齐地叠好,装进一枚没有锁的铁盒子,放到一个没有锁的抽屉中。没有锁,却也没有人曾想要去窥探。

    隐瞒带给他孤独,他会看着无数的人在身边来来去去,少数人礼貌地看了看他的抽屉,但最终也只是礼貌地离开;有时,隐瞒则使他孤立无援,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刻,却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将痛苦放在了哪——但,在他并不复杂的前半生中,他始终没为自己隐瞒的习惯感到后悔。

    除了那一次。

    那一次,他欺瞒了那个唯一将手伸进他的铁盒子的男人,那个他最爱的人。

 

    被深深爱慕着的人撬开包裹自己的层层防备、给予一个用尽力气的拥抱是什么感觉?

    这一切来得太快了,对于这个问题,御剑怜侍的回答是,像一场梦。

    像一场梦,深沉的海水冲破他的藩篱,涌入他的世界,铺天盖地地不容拒绝地占领他的全部,海洋的气息挤入他的肺泡,模糊他的双眼,让他无法呼吸。他像是融化在海水里的小美人鱼,悲伤又幸福,幸福又悲伤,失去全部的自我,变成爱的泡沫。

    第一次被这样温柔却强硬的力量包裹的记忆,被那时汹涌的潮水吞没,只留下在浪潮中被抛飞的泡影。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当那带着海洋气息的温凉而坚实的身体紧紧拥抱了他,在他体内折磨着他的无休止的业火无声无息地消散了,嘈杂的世界和发疯似的耳鸣都安静了下来,他像是坠入了无底的深海,组成这无尽之海的每一滴水都是他深爱着的。海水也温柔,却也无知无情。

    从那时他便知道,那片海终究不会是属于他的,不然,他带着他翻滚着情欲的身体坠入其中,瓦解了一切防备让自己被占有,怎就会没溅起哪怕一波热浪呢。

    在他看来,这一切的原因并不难猜测。

    成步堂龙一,只是一个善意的帮助者,一个将那片海借给了他的好心的朋友罢了。

    而对着那善意的好心的帮助者,生发那样下流低劣的遐思的自己,又算是什么呢?

    无数个夜晚,他让自己深陷在冰冷的床褥中,在空虚的怀抱里填上柔软的靠枕,这个问题不断回荡在他的脑海中。那片海洋的气息在他的身上缭绕不去,他真想狠心地将这不属于他却温柔围绕着他味道挥去了,可真要这么做,却连他所期盼之人留给他那最后一丝温存都失去了。

    朦胧间,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又热起来,意识开始变得松动,他缓缓呼出一口带着柑橘味道的热气,自暴自弃地闭上眼,放任那来自挚友的拥抱的触感回到他的身周,那缭绕的海洋气息再次涌上来,将他淹没,推着他在无尽的浪潮中起伏。

    他清楚,成步堂龙一的临时标记虽然让他失控的发情稳定了下来,却并没有结束他的发情期,也并没有消弭他的情欲,只不过让这些有了一个特定的对象罢了。

    御剑怜侍难耐地轻哼一声,喘息变得急促起来,隐忍的痛苦萦绕在他的眉头,身体不安地将那靠枕愈发抱紧,仿佛并不是一只冰冷的枕头,而是他渴望着的那具温热的躯体。口中吐出那些羞人的音节,与他潮红的令人怜爱的脸,也都被封在靠枕之下,成为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成步堂……唔……”

    他的声音轻细而柔软,几乎带着哭腔。发情期带来的无底洞一样的渴望,蒸得他双眼蒙上了一层湿润的雾。透过那雾气,他仿佛看见一张闪烁着真挚柔软的面孔,牵动的嘴角皱起的双眉都是为他,饱含了深情的双眸中只有他,温热厚实的手掌抚摩他的面颊,就连滚烫的心跳都紧贴着他。

    那可是他深深渴求着的肉体与灵魂啊!

    御剑怜侍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抱枕的布料,喘息中带上了难以忍受的呜咽,他双腿夹紧抱枕,无意识地磨蹭着。刚刚标记了他的海洋气息是那样的强势,他像只被暴力撬开了蚌壳的珍珠蚌,袒露出蠕动着的湿润的软肉,无可奈何地任人采撷。

    然而,让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的男人,那个标记占有了他的alpha,现在又在哪里呢?

    只留下他颈间那枚滚烫而刺痛的齿痕,和紧抱着那海洋味道的信息素不放的腺体,提醒着他:那个男人来过,占有了他,又松开了抱着他的手。

    快要煮成一锅粥的脑海里,一个含着情欲的气泡破裂了,他的意识短暂回笼,难受地将身体缩得更紧,努力地忽略掉腿间不断与敏感之处厮磨的湿黏的布料,和身体渴望被侵入的空虚之感,他知道,这样沉没在情潮之中混乱的状态,可能还要持续整晚。

    这一切,都是那次隐瞒的苦果。

    想起自己的隐瞒,他的心头不禁浮上浮出一丝悲哀的庆幸。

    错误的钥匙与错误的锁……这荒谬的谎言,是他面对着那对自己信息素毫无反应的友人和充斥着下流欲望的自己无可奈何时的反应。而挚友几乎毫不犹豫地认同的样子,更坚定了他的想法——成步堂龙一对这样的自己丝毫不感兴趣,只不过是在执行一次朋友之间的帮助罢了。

    然而对这带给他委屈和痛苦的谎言,却也令他时时感到一丝隐秘的庆幸。

    如果不是这看似荒谬的谎言掩饰了他难以抑制的情愫,他如何用怀着卑劣渴望的心去面对善意的挚友,如何能再接受着挚友温柔的帮助,又如何还能在那帮助实施的短暂的空隙中得到心爱之人的拥抱呢。

    “……成步堂……你这个笨蛋……”

    他已经被那个笨蛋的气味完全填满,并深深地依赖着那片温和的海。

    毕竟这建立在谎言之上荒谬的帮助关系,已经持续了十年之久。

    这十年间,他们就像两条无限接近的线,在极短暂的几个瞬间里,成步堂龙一像一颗划过他夜空的流星,短暂地越出自己的轨道奔赴向他,他的手握紧挚友的肩,从不敢奢求哪怕一秒的多余的温存,到容许自己融化在挚友的怀抱里,挽留对方热切的爱抚。每每忘情之时,他变得贪心得不像自己,不断将期盼的手伸向那陪伴了他大半生的alpha,想要越过那名为挚友的无形的界限抚摸他真挚的面孔,然而每次当他清醒过来时,都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他与成步堂龙一之间的距离那样近,中间隔着的却是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成步堂龙一,无论是他的人还是信息素,对他都有着宿命一般的吸引力,而他在成步堂龙一的眼中,却只是一个交情甚笃的友人罢了。

    可是……这延续了十年之久的帮助关系,虽然是成步堂龙一主动建立的,自己却以此为借口,捆绑着依赖着挚友的帮助。自己这把贪心的锁占据那本不属于他的钥匙,已经太久太久,久到那难以不感到一种不安和愧疚——

    这对于成步堂龙一——一个正当盛年的正常的alpha来说,实在太不公平。他应当去寻找自己的爱情和生活,去追求一个自己爱的omega,或者接受一个他喜欢的omega的爱,而不是为了帮助一个决定将无望爱情带入坟墓的朋友,直到荒废了自己全部的青春。

    这样想着的御剑怜侍,花费了很久很久的时间终于做出了那个决定。

    他不再允许自己接受来自成步堂龙一的帮助了。那次在西餐厅中意外的发情,将会是他最后一次依赖他的安定剂。

    不论如何,他深深爱着他的挚友,为了挚友的自由和幸福,他甘愿将这份爱意永久地埋葬。

 

    05

 

    身为检事局长的御剑怜侍会在有重要庭审的工作日请假缺席,任何一个熟悉检事局长的人听到这样的消息都会难以置信,更不用说那个深深关切着他的人了。

    短信不回、电话关机,在关心则乱的煎熬下,心神不宁的成步堂龙一终于挨到法庭结束,任凭内心的烦闷驱使自己,等回过神时,已经站在御剑怜侍的公寓门口,按响了熟悉的门铃。

    内心的不安告诉他,不会有人开门的。

    刺耳的门铃声在狭窄的走廊内回响,他的内心回荡着一个不祥的预感,那预感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凝实,使他的耐心在门铃与耳膜的摩擦里飞快地流失了。

    那种不祥的预感并非捕风捉影的,他知道自己不安的根源——御剑怜侍已经很久没有在发情期向他请求过帮助了。

    这意味着什么?

    最后一声门铃徒然散落在寂静的走廊中。成步堂龙一不想再等待下去了。

    “御剑……!不开门的话,我拿钥匙进来了哦!”

    成步堂龙一深吸了一口气。他有着非同寻常的行动力,说出这句话时,他已经拿到了地毯下静静躺着的一把备用钥匙——那是御剑怜侍为了防备某种意外藏在那里的,这个世上知道它存在的,只有两个人罢了。

    倚仗着这来自一名严谨刻板的异性超乎寻常的信任,成步堂龙一打开了那扇对他紧锁的门。

    随后,他立刻下意识用虚握的拳头抵在口鼻间,微微皱起了眉。推开门后情景,让他知道,那笼罩在他心头的令他不安的预感还是成真了。

    空气中涌动着浓郁到令他难以呼吸的柑橘气息。那甜腻到烂熟的果实的味道瞬间使他眼前一花,几乎产生了眩晕的感受。闭上眼,他几乎产生了掉进了一块沸腾蠕动着的汁水淋漓的果肉的错觉。他的呼吸立刻变得急促,双耳滚热,必须缓缓躬身平息突如其来的热潮。

    尽管那气息对他来说已经那样的熟悉。

    “御剑……!”

    他有些艰难地向着卧室的方向呼唤着挚友的名字。

    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现了那时的画面——他被一缕幽微的奇异香气吸引,踏入了一片蜜色的充斥着果肉般甘美的梦境,闭着眼,在浓郁到继续无法视物的甜腻里,抱紧了在梦境中心缩成一团的他的珍宝。

    那时的他,顾不得自己难以忍受的欲望,心中只有正挣扎在痛苦中的挚友,不惜打破友谊这无形的壁障,也要握住深爱之人颤抖的手。

    成步堂龙一直起身来,忍着突如其来的诱导发情给身体带来的不适,向卧室走去。

    他不管御剑怜侍因为什么原因不再想要接受他的帮助,现在的御剑都可能处在自己难以解决的麻烦之中。那无形的墙壁既然他可以打破一次,就可以为了挚友的身体再打破一次。

    他扭开了那个散发着浓烈到快要凝实的柑橘气息的房间的门,带着变得难得严酷而强硬的海洋味道。

    不出所料地,那熟悉的身影正蜷缩在混乱不堪的被褥之间。

    几乎不用仔细分辨便能看出,失控的情热引发的高烧使他痛苦不堪,面颊、脖颈都被蒸得红透,额头上不断渗出细汗使刘海凌乱地黏在脸上,哪怕在床铺间缩成一团,也不能削减一点他的不安。他紧闭双眼,像是深陷一个湿热的噩梦,在梦中仍然难耐地呻吟,却无论如何挣扎也找不到噩梦的出口,一次又一次堕入情热的泥沼。

    “御剑……”

    成步堂龙一放缓了靠近的脚步,再次唤出挚友的名字。御剑怜侍的眉头微微地动了动,他的耳朵似乎捕捉到了一丝不属于那情热的地狱的声音。

    “……御剑!”

    艰难隐忍着的alpha终于走到床边,他半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握住了挚友露在被褥外面的那只手。

    可无论他再努力收敛气息,试图不惊扰痛苦中的御剑怜侍,从他走进门、因为心爱之人的信息素而不可抑制地发情时,那独属于他的信息素就已经从他的体内汹涌而出,尽管他不再是那个青涩的忽略自己alpha特质的新人律师,却也难以将那海洋的气息收敛。

    他就像一片吹着温柔季风的海面,降临在御剑怜侍的床边。

    在与他温热手掌相触的那一瞬,御剑怜侍的指尖轻轻颤了颤。

    不知是否是错觉,他那对紧皱的眉头似乎微有松动,口中缓缓吐出一丝肺中的浊气,似乎柔软的海浪抚摸过他的脸颊,舒展了他因痛苦和不安而紧缩的灵魂。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十年来温柔地安抚了他无数次的燥热,是他灵魂无比依赖的安定剂。

    而下一秒,那双充满水雾的睡眼突然睁开,不知所措的茫然瞬间在御剑怜侍的面孔上闪现,下一秒却化为真切的惊慌与恐惧。他本脱力的身体突然弓起,背对着成步堂龙一,抱紧双腿微微颤抖。那只本被握在成步堂龙一手中的手掌也猛然收回。御剑怜侍侧过头,用微红的双眼窥伺老公着那,如同一只无比警惕的野猫。

    那一刻,成步堂龙一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那次聚会上,看到了那个初次感知到他信息素的御剑怜侍。

    那骤然降临的委屈、不解和心痛,更像是越过十年岁月,重新降临在他心中。

    “御剑……我是成步堂!”他急切却小心地唤道。

    “成步堂……为什么……”御剑怜侍紧咬的嘴唇间溢出一丝压抑着的近乎哭腔的呻吟。

    为什么……?成步堂龙一茫然地立在床边,望着对他充满戒备的挚友,他相伴了半生的omega。

    “为什么偏偏是你……”

    御剑怜侍慢慢将脸埋进臂弯之中,他的声音听起来已经近乎绝望了。

    在他睡衣的领口处,一枚浅浅的旧齿痕还在他白皙的颈间若隐若现,似乎展示着作为omega的他,在占有了他十年的alpha面前,终于是无处可逃的。

     成步堂龙一彻底地怔住了,他胸中血液像是都郁结成了块,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似乎因他的到来而彻底绝望的御剑怜侍,用了几秒的时间才终于认识到,与十年前不同,这一次,挚友的痛苦是源于他的。

    忽然间,一种难以名状的滚烫的委屈与怨怒淹没了他。他知道,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都只有一个背后的原因:

    御剑怜侍不再想让他做自己的alpha。

    为什么——成步堂龙一的心头滴下这样一个念头——难道,他长久以来深深恋慕着的挚友,这位借走他的信息素并不真的属于他的异性,有了自己心仪的对象吗?

    十年,命运将心爱之人的依赖借给他十年,现在就要将它收回,他该感到满足了吗?可他为何感到这样心痛和委屈呢!

    “为什么是你……”虚弱而绝望的omega还在重复着他的不甘。

    成步堂龙一的心如同被丢入烈火中炙烤。他只觉得胸口滚热,恨意与发情中的焦躁同时煎熬着他,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

    为什么不能是我……?不是我还能是谁?!既然你有了心仪的对象,为什么他不来帮你,反倒又让我来心疼你的身体?

    “御剑……!”成步堂龙一就像没有发觉御剑怜侍的抗拒一样,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做,更不懂自己如何能忍心不顾挚友的感受,在心脏几乎破碎的悲痛里,他发现了一个陌生的自己。他的语气那样严肃,其中似乎已包含了怒意:

    “御剑,我是来帮你的,为什么要拒绝我?仅仅是一点信息素而已,像以前那样,你在抗拒什么呢!”

    伴随着这带着不解与委屈的话语,成步堂龙一逼近了蜷缩在床脚的omega,带着他暴风雨前的海洋一般深沉危险的气息,握住了御剑怜侍的肩膀。

    御剑怜侍敏感的身体很明显地颤抖了一下,充满压迫感的异性的信息素本就在发情中的他陷入了彻底的混乱之中,他的身体几乎无法控制雌伏于异性气场的本能,喘息中夹杂着微弱地泣音,每一寸柔软的肌肤都泛着潮红,眼角闪烁的生理泪水似乎在昭示着他的身体已经几乎融化在情欲之中。

    然而,他的灵魂却紧缩成一团,下意识地抗拒着与他共度了十年的alpha。

    即使身体已经被一波又一波的情潮泡得发软,身形也摇摇欲坠,他还是本能挥动手臂,挡在身前,试图推开那不速之客,不顾已经混乱不堪的喘息,口中反复重复着不安的低语:

    “成步堂……不行!就因为是你……就因为是你……所以不可以……!”

    混乱中,他试图挥开那握着他肩膀的双手,却被那对手掌反握住了手腕。因剧烈发情而烦躁着的alpha没能控制住手掌的力量,那被他握紧的手腕顿时呈现青白色,此刻成步堂龙一却也管不了那么多,他发红的双眼中只映照着那他深爱着的omega——他珍重地温柔以待十年,如今却对他百般提防的挚友。他用力地咬了咬牙,双手突然发力,攥着御剑怜侍的手腕,将他押进那一团被褥中。

    御剑怜侍被压得呜咽一声,他当然没料到一向温和的挚友竟会对他使用暴力,本就处在高度紧张中的身体立刻在被褥里蜷成一团,omega自我保护的本能让他用尽全力抬起手臂护住脖颈,那里不但是一个人最脆弱敏感之处,更是omega最重要的“锁孔”的所在。

    他回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似乎将要向他施暴的alpha,眼神中现出一丝哀求。

    这举动更是让成步堂龙一心头的那团业火突破了他的控制。那似乎意味着,御剑怜侍连他口中那一点无关紧要的信息素,也不愿再接受了。

    可是正在发情的煎熬中的御剑怜侍,需要的正是那一点熟悉的安定剂啊!

    如果要成步堂龙一坦白自己内心的想法,此时此刻,他有几分是真的帮助他疼惜的挚友,又有几分是在为难以遏制的私情掩护,他一定会陷入沉默。但无论是什么力量和情感最终控制了他,他最终都做出了与十年前全然不同的选择。

    一瞬间,十年前那晚小心翼翼抱紧挚友绝无二心的自己、被定义为“错误的钥匙”而茫然心碎的自己、无数个夜晚依靠鼻端缭绕着的那一点挚友的气息抚慰欲望的自己、克制地用嘴唇触碰挚友脖颈却连亲吻都不敢的自己……还有现在的自己,这个将要永久失去他深爱的挚友,却连一个解释都没能得到的自己,这点点滴滴的画面纷乱地涌入他的脑海。

    下一秒,他用力掰开了御剑怜侍捂着腺体的手,狠狠咬了上去。

    口腔中瞬间弥漫开的血腥味告诉他,这一次,比十年前的那次咬得更狠。

    他曾在深爱之人白皙漂亮的脖颈上留下的印记,历经了十年的温养,才终于将要消逝,这一次重新覆盖上的伤痕,还要用多久才能弥合呢。

    尝着口中伤痛的滋味,成步堂龙一呆住了。

    温凉的海洋气息顺着咬出的伤口无声流入腺体中,像一阵轻柔的海风,迅速吹熄了燥热的火焰,抚平挛缩的灵魂,让一切归于安定。

    最初的混乱的挣扎过后,当那毫无怜悯的手掰开了他脆弱的防御、痛楚在他颈间炸开,一声呜咽溢出他的喉头,标记带来的直抵神经的快感让他短暂浑身僵硬,随后,御剑怜侍终于彻底脱力,带着阵阵颤抖,软倒进那强硬打开了他腺体的alpha怀中。

    最后的防线被暴力撕碎,他残破不堪毫无尊严地靠在施暴者怀中颤抖的样子,就像是在说,他已对能够在异性的强迫之下保全自己不抱任何希望。

    成步堂龙一的耳边,似乎又回响起十年前那意外之中,御剑怜侍近乎哀求的低语。

    ——成步堂,求你,不要碰我,不要伤害我,不要占有我,不要让我不属于我自己。

    成步堂龙一再次感到那种心脏抽空般的痛苦。

    “御剑……”

    他的声音颤抖着,不受控制地用力抱紧脱力的挚友,自责与委屈勒紧他的心,让他眼眶发酸。

    “对不起……御剑……”

    他不住地道着歉,为着几年前失控的伤害,也为了这十年来一直煎熬着他的欺骗与隐瞒:

    “我很抱歉,御剑,虽然不知道你在等待着谁,但……但……我无论如何也不该强迫你。所以……对不起,从今往后,如果你不再需要我,我永远也不会再触碰你了,你不要怪我,好吗……”

    他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积攒了许久的勇气,才将那最后一丝酸涩从肺腔中挤出:

    “我这把不合时宜的钥匙,已经强行占据你的锁孔太多年了……”

    错误的锁钥,阴差阳错的命运,他拥抱了一个爱的幻影,就像一场美丽的梦。十年的时间,已经太长。

    在几乎将他淹没的酸楚中,他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臂。他要放开抱紧了很多很多年的挚友。这次放开手,大概就是永远了。

    可是,当他们原本紧贴的胸膛逐渐分离,冰冷的空气填充了他们之间的间隙,成步堂龙一的身形却突然顿住了。

   惊异之下,他的双眼慢慢睁大。因为他意识到,一双手攀上了他的手臂,逐渐攥紧他衣袖的布料。当他的身体不再远离,那双手竟艰难地抚上他的脖颈,握住他的肩胛,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地回抱住了他。

    那是来自御剑怜侍的,无声的,也是最终的挽留。

    “御剑……”

    成步堂龙一不敢再妄动,他犹豫着再次呼唤挚友的名字。此刻的御剑怜侍在他看来,似乎并不太清醒。

    御剑怜侍并没有回答他,或者说,没有用语言回答他。

    然而,那刚刚还在被标记的脱力中缠绵的omega,竟吃力地直起身,重新让自己紧紧靠上成步堂龙一的胸膛,烧得滚烫的脸颊埋入那令他无比熟悉的颈窝中,贪婪地吸入那海洋温柔的气息。

    他难耐地轻哼着,就像耐不住寂寞的蚌壳,主动敞开自己柔软湿润的秘密,渴望着来自外界的爱抚与侵略。

    那给他带来了十年安稳的“安定剂”,似乎并没有平息他所有的欲望。

    怎么会……成步堂龙一茫然地皱起眉,心爱之人柔软地向他敞开自己,令他心跳加速,胸膛愈发滚烫,刚刚因悲痛而逐渐冷却的欲火再次熊熊燃烧起来。然而他的心头却愈发笼罩上一层阴影。

    一把强行插入的错误的钥匙会将锁孔彻底锁死,这可是御剑怜侍亲口说的。除非……这剩余难以消弭的欲望并不来自他的信息素,而是来自挚友心中所想着的其他人,那个让挚友甚至不惜切断与自己联系的人。

    成步堂龙一不自觉握紧的拳头上,连指节都微微泛白了。他已经没有力气感到愤怒,只隐隐觉得心痛,既心痛自己,也心痛自己心爱的男人。

    然而,御剑怜侍却并未就此停下。

    他在成步堂龙一的颈间缓缓吐出一口柑橘味道的热气,每一寸动作都是那么艰涩,像是个被迫生疏地袒露自己秘密的木偶,不得不与顽固的羞耻心为敌。他似乎是不忍见到如此放荡下流的自己,将面孔深深藏在人怀中,却又忍不住从喉咙中逸出轻细的低吟。本蜷缩的双腿不知何时也伸展开,就像柔软的花藤攀上成步堂龙一的双腿,阻止他迈开的脚步,勾连牵动着他的心,而那温存的藤蔓间,甘美多汁的果实若隐若现——那是种隐晦的任君采撷的暗示,空气中暗暗浮动着诱人的柑橘香气,那从苦涩凛冽中挤出一滴滴甜美汁水的气味,也象征着一种最盛情的邀请。

    成步堂龙一的心脏像是被某种温柔而无情的力量攫住了。他最爱的人,最期待的人,从未有过向他展露这样柔软的一面,依赖他,渴望他,甚至邀请他,愿意用爱惜的身体来包容他、接纳他。这副努力抑制着羞耻向他展开自己的姿态,叫他如何不动情!

    然而,那可是从不允许自己属于他、刚刚残忍地拒绝了他的帮助那个御剑怜侍啊!

    百感交集之中,成步堂龙一突然笑了一下,嘴角勾起的弧度中究竟有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他缓缓躬身,再次紧紧抱住怀中那具温热的身体,他的手臂有些轻微的颤抖,因为他忍不住用尽全力,却又尽可能地轻柔。他干燥的嘴唇磨蹭过御剑怜侍的耳侧,再辗转到敏感的脖颈,吐着灼热的气息。在他们之中,仿佛有一片海洋在沸腾。

    那怀中的身体早已渴望已久,仅仅是这样轻微的触碰,就使其颤抖不已,手臂收得愈发紧,难耐的呜咽也几乎不再隐忍。他渴求着更多。

    “御剑……我是成步堂。”

    成步堂龙一低声在人耳边说。五分钟前他还说过同样的话,那时是为了让挚友能接纳和信任自己,至于现在他为何要重新提醒怀中之人自己身份,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嗯……唔,成步堂……”

    御剑怜侍夹杂在喘息中的声音从他怀中闷闷地传来,那其中透露出难忍的情欲,甚至隐隐带上两分哀求。

    成步堂龙一深深吸了口气,他想他再也无法忍受了。

    他手臂微微用力,将御剑怜侍从怀里抱出,按住他颤抖着的肩膀,再次将他压进床褥里。这一次,御剑怜侍没有抵抗,只是似乎不能忍受身体与他身前那拥抱着他的alpha分离,双手仍然攀着对方的脖颈,不舍地再次缠上去。

    成步堂龙一边任他缠着,他喘着气,眼眶微红,他的欲望已经到了极限,脑海中的念头全部沸成一团。他太爱御剑怜侍了,哪怕片刻的拥有,都已让他渴求到疯狂。压抑了十年的占有欲,在这一刻决堤了。

    他胡乱地扯开御剑怜侍睡衣的扣子,从那凌乱的衣襟里,流泻出雪白却泛着潮红的肌肤,轮廓如同斧凿一般深刻漂亮的身体,勾起人最原始的欲望。成步堂龙一探身下去,咬在了一侧光洁的锁骨上,紧接着的便是在贪婪地吮吻,顺着锁骨一路向下,凌乱的气息中透着热切,在啧啧的吻声中留下一路红红的痕迹。

    御剑怜侍敏感的身体陡然受到那样的刺激,陌生的快感令他情不自禁地挺起胸膛,仰头喘息。暴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滚动着的突兀的喉结,和轮廓饱满诱人的双乳。

    一边柔软的胸脯顿时被人握住,白皙的软肉从那毫无怜悯地握紧的手指间溢出,在昏暗的光线下愈发引人垂涎。他更加难以抑制地挺腰,另一边泛红的乳尖就如枝头一点漂亮的果实,立刻颤抖着挺立起来。成步堂龙一再不客气,立刻将那果实衔入口中,舌尖从敏感的尖端碾过,随即便是牙齿细细的厮磨。从未受到过这种刺激的御剑怜侍忍不住轻声惊呼,攥紧了成步堂龙一的衣领,却又忍不住摆动腰肢将身体送入人怀中。

    此刻的成步堂龙一被占有欲的心魔控制着,浑身如同坠入烈火,再顾不上体贴与温柔,只想将这怀中他深爱着的omega像对待一颗果实一般,撕开他的外皮,将柔软的果肉吞吃殆尽。

    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将自己的西装外套扯掉,领带仅仅是松了松后甩到肩上,便想要不顾一切地再次扑上床褥中的御剑怜侍。可他却微微怔住了。

    御剑怜侍的双腿已经亲昵地缠上他的腰侧,用膝盖痒痒蹭着他,腿间隐秘之处几乎就贴在他的胯上,若有若无地磨蹭,正将他胯部的凸起抵在自己臀缝间。

    那样大胆的暗示……成步堂龙一浑身紧绷,海啸一般的冲动将他淹没之前,却反而给了他的脑海片刻的寂静,他望向陷在柔软床铺中的御剑怜侍,那个他深爱着的omega双眉紧锁,含着怜人水雾的双眼不敢看向他,带着羞耻红晕的面孔半埋在被子的褶皱里,手臂勒紧口鼻,像是害怕听见自己那柔软的泣音。感受到从上方投来的那道充满侵略性的滚烫目光,他的身体再次不明显地僵了一下,视线艰难地慢慢移回,望向那即将占有他的alpha。

    那隐含哀求的目光,就好像在说,求你。

     成步堂,求你,触碰我,拥抱我,伤害我,侵犯我,占有我,不要再让我只属于我自己。

    成步堂龙一脑中那根理智的弦,在那一刻,彻底地绷断了。

    他必须要得到御剑怜侍,就算御剑怜侍那暗涌的情潮,并不是为了他。

    他粗暴地将御剑怜侍仅剩的睡裤与内裤一同扯去,暴露出那光洁得如同雕塑一般的臀腿,顺势便被他将膝弯搭在肩头。他侧头嗅了嗅人柔软的大腿内侧丝丝缕缕的柑橘味,徒然在那光洁的软肉上狠狠落下一个齿痕,就像在惩罚刚刚这对不知羞耻的腿对他的撩拨。还未等御剑怜侍从痛楚中反应过来,他立刻倾身下去,压着人双腿几乎将人身体对折,毫不客气地顺着大腿内侧继续向下舔弄吮吻,滚烫的吐息与粗糙的舌面的触感使御剑怜侍不住难耐地微微扭腰,似乎想要摆脱这折磨,却又为此着迷。他便一路吻到双腿最深处,毫无怜悯地将人双腿掰得大开,那腿根处磨得泛红,渍满从臀缝隐秘处流出的晶莹爱液,浸透着熟透的柑橘味,看起来淫靡不堪。前端的性器早也早已硬胀到极致,就那样挺立在空气中,暴露在成步堂龙一的视线中。

    成步堂龙一忽然哼笑一声,看着人腿间春色的眼神中不觉带上了一丝怜悯。

    这淫靡之景又是为谁而起的呢?

    “御剑……”

    他低声唤了他身下的omega,似乎想提醒人注意一样,用指尖轻轻点了点人性器顶端溢出的前液。

    御剑怜侍委屈而耻辱地轻哼一声,彻底将脸埋入被褥中。

    而下一秒,重重一声喘息便从他的喉头溢出。成步堂龙一一把握住了他那根已经胀到发疼的性器,毫无技巧地用力撸动,即刻间强硬而粗放的快感顺着脊椎冲上大脑,只野蛮地猛烈地堆积,却没有温柔的疏导,使得越积越多的快感快要将他撑破了,他抑制不住痛苦的泣声,中间夹杂着那折磨他的alpha的名字,像是抛弃了尊严的求饶。

    不知那失控中alpha是否接受了他的服软,手法终于不动声色地柔软下来,常年玩弄纸牌练就的灵活手指上下翻飞,刺激着每一处敏感点,已经到达极限的御剑怜侍顿时缴了械,伴随长长一声解脱的喟叹,将浓稠的白色浊液交代在成步堂龙一的掌心。然而那欲望虽发泄却未疲软,仍狼狈地立着。御剑怜侍艰难地从被褥间露出一只眼睛,迅速瞥一眼自己下流不堪的样子,又难以忍受地再次将面孔藏起。

    成步堂龙一淡淡地瞥了一眼掌心的浊液,慢慢将那下流的液体抹到了御剑怜侍饱满的臀瓣上。

    锻炼得当的臀瓣看起来富有肉感,被抹上的浊液更赋予它淫乱轻贱之感。他顺势毫不客气地一把将其握住,边贪婪地揉捏着,边用拇指将臀肉剥开,使那湿润的臀缝一览无余。

    臀缝深处,一处因发情而发红微肿的肉穴闪烁着淫靡的水光,柔软地翕动着,似乎在诉说着那隐秘的渴望。

    成步堂龙一的喉结不易察觉地上下滚动一瞬。

    他的手指慢慢抹上那处柔软湿润的肉穴,指腹在其周围不断摩挲按揉,就如同终于踏上一片渴望已久的土地,那种如愿以偿的兴奋甚至让他连自己身体的欲望都忘记了。

    他小心翼翼地用一指破开那穴口,那渴望爱抚的软肉立刻吸上来,殷勤地蠕动包裹着他。他的喘息不觉也变重了。

    御剑怜侍的身体也因突如其来的侵入而紧绷起来,似乎面对马上便将降临的侵犯,感到紧张却无助。

    成步堂龙一的手指逐渐活跃,他灵活的指尖不断在柔软的内壁上戳刺,不断探寻着那神秘的敏感之处,带起微妙的水声,回荡在御剑怜侍混乱的喘息间。柔软的肉壁逐渐适应着那不速之客的到来,在舔舐包裹间似乎在期待着更多。猛然间,那正接受着扩张的omega浑身一抖,忍不住轻呼出声,一瞬间的快感如一串电流般蹿出,omega最隐秘最敏感的欲望被触及,他的脊背立刻反弓了起来。

    成步堂龙一低着头,他心下了然,便不紧不慢地抽出手指,并起两指再重新塞入。omega湿润的处穴天生便有着接纳侵略者的天赋,仅仅是草率的扩张就已让双指可以自由地进出。扩张之间,指尖密密地戳弄那敏感所在,流水一般源源不绝的快感使御剑怜侍仰着头剧烈地喘息,一串柔软的音调从他微张的口中流出,撩动人本能的冲动,从未被触及的酸涩果核颤抖着,大股大股的柑橘香气涌出,使他更加多汁而诱人。

    成步堂龙一的额头泛出细汗,额角青筋也微微跳动。他只觉得喉咙是那么干哑,胸膛里有一团火在烧。身体那始终被他压抑欲火终于也到了无法忽视的临界点了。

    他长长地吐了口热气,再次抽出手指,直起身,解开了腰间的皮带,将那等候已久的柱身解放出来。alpha已经饱受发情折磨的性器挺立着,隐约可见突突跳动的肉筋,如一柄蓄势待发的凶器,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威胁。成步堂龙一的眼神中,隐隐透出肉食动物将要捕食时的压迫感,海洋汹涌的气息霎时铺天盖地,将二人淹没其中。

    “成步堂……”

    御剑怜侍感受到那异性威压的降临,他已知道将要发生的事。他慢慢将面孔移出被子的褶皱,轻声呼唤着自己alpha的名字,闪动着动情水光的眼眸深深看着相伴半生的面容,他艰难地伸出双手,搂住了成步堂龙一的后颈,细细地抚摸起他的脸颊。他的身体同时因恐惧而兴奋颤抖,眼神却超乎寻常的宁静和满足,仿佛即将到来的是他宿命的结合。

    成步堂龙一的心突地软了,他拉过那只抚摸他脸颊的手,闭上眼,在掌根处落下郑重的一吻。随后,他躬身,轻轻把他深爱之人抱入怀中。

    御剑怜侍顺从地抬起下半身,将双腿盘上成步堂龙一的腰肢,双臂攀着对方的后背,像是将自己的一切都敞开交给对方,额头枕在人颈窝里,鼻尖讨好地蹭了蹭人面颊。

    这暗生着爱意的接触让成步堂龙一心头发酸。他对御剑怜侍的爱就像那片苦涩的深海,总有那么几个瞬间,从他心底无声地涌出。他沉默地抚摸着御剑怜侍的后脑,轻轻吻了吻人额角,像是爱抚一只深深怜爱的小动物,更像是抱紧他梦寐以求的宝藏。他宁愿相信在这一刻,御剑怜侍怀着爱意,哪怕这爱意并非给他的。

    当他将腿间那滚烫硬物抵上御剑怜侍的臀缝,还是能感受到怀里的omega的身体僵了僵。他小心翼翼地在穴口处磨蹭,让粗暴的柱身沾满湿黏的爱液,也让穴口熟悉这狰狞的巨物。御剑怜侍将他抱得更紧了,夹着他腰侧的双腿都不觉间用了力气,爱液由于那蜜穴的缩紧而汩汩流出,连床单都被沾湿了。

    “御剑……放松……”

    成步堂龙一边细细亲吻怀中人的鬓角和侧颊,边不住地安抚着。而御剑怜侍的身体似乎不因此而松弛下来,腰肢仍然紧绷着弓起,兴奋和满足使他头脑中那根羞耻的弦崩断了,翕动着的蜜穴磨蹭着alpha性器的顶端,那渴望已经不言自明。

    成步堂龙一暗暗咬了咬牙。如此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迅速地扫视了床边,也明白挚友的家中并不会准备他想找的那个东西。没有任何保护措施,他还是皱了皱眉。尽管他认定自己是健康的,更不会违背所爱之人的意愿做出让其承受风险的事,可没有保护措施,就算再小心仍有意外的可能。此刻他却也毫无办法,只能对自己说,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负责到底的。

    “御剑……”

    他哑声在人耳边低唤,像是在征求最后的同意。

    “别……别磨蹭了……”

    换来的是一声几乎走音的催促。

    下一秒,御剑怜侍的尾音被顶碎成一声呜咽。成步堂龙一腿间那凶器一般的硬物破开柔软的蜜穴,猛地顶进一大截,几乎将他钉进被褥中。粗糙且布满筋络的性器摩擦过蜜穴肉壁上的每一处褶皱,都给二人带来鲜明的触感。成步堂龙一的额角上再次绽出条条青筋,肉穴蠕动着吮吸性器的刺激让他几乎眼前一暗,闷哼一声。那初经人事的肉壁太过紧致而殷勤,如他的主人一般,似乎抗拒着侵犯,却又充满渴望地讨好着侵略者。

    成步堂龙一剧烈地喘息片刻,快感快要将他的血液蒸干,他红着眼圈,不顾怀中之人剧烈的颤抖,立时又重重地顶入了一大截。热胀膨大的欲望碾过敏感之处,御剑怜侍再度禁不住溢出一声泣音,双手死死攥住了成步堂龙一背后的衣料。

    只差一点便完全没入,再向里却也艰难,那穴道紧得令成步堂龙一满头吸汗,他重重地吐了口热气,忍不住又将领带松了松。他也从未曾有过这样的体验,omega的蜜穴仿佛天生便懂得如何侍奉,每一次翕动都令直白的快感直在他脑海中炸开。即便性器被吸在那蠕动的软肉中难进寸许,他也再无法隐忍,被本能驱使着小幅度地抽插磨蹭起来。

    忍受体内那处子之地被破开的痛苦已让御剑怜侍脱了力,omega的雌伏的本能也使他沉沦在被侵犯的兴奋中,浑身软得像只听话的布偶,只能陷在他alpha的怀中,发出着断断续续的变调的呜咽。

    细细的抽插顶弄制造出不断的细微水声,穴口泛起一片淫靡的白沫,连绵的快感使两个人都难以自持,他们拥抱得更紧,用身体的摩擦来解救被欲火灼烧的灵魂,他们不断地在喘息中呼唤彼此的名字,像是在反复确认,此刻正与自己在至高欢愉中结合的正是心上人。成步堂龙一捧着御剑怜侍的面颊,湿漉漉的亲吻落在每一寸肌肤上,最终辗转回到人眉心,反复吻着人眉间的刻痕,就像那么多年他一直幻想的那样,用充满着爱意的吻,将那苦涩的褶皱一寸寸抚平。

    亲吻之中,omega的身体渐渐地松弛了,体内的肉壁也适应了被侵入的胀痛,变得更加柔软湿润,alpha硬挺的欲望终于在抽插中顶进最深处。御剑怜侍立刻再度绷紧了身体,喘息化作一声惊呼。因为发情而微张的腔口仿佛在亲吻那侵犯者的顶端,那其中神秘而温暖的所在对alpha具有原始的吸引力,成步堂龙一知道这柔软的微张的处所会让他强硬凌厉的挚友成为一个母亲,永远地被一个人所占有,为那个人保有灵魂最深处的一点温柔。

    可有这样资格的人不是他。

    他的心口像是被火烧穿般那样痛,而那火焰还全无怜悯地向他身上扩散,他的低喘越发具有威胁性,海洋的气息在绝望的怒火中沸腾翻滚。他狠狠顶在那腔口处,反复撞击着那扇对他闭合的门,同时那不合尺寸的硬物也一次次大力碾过敏感之处,体内脆弱的两点同时被毫无怜悯地侵犯,快感和相伴而来的慌乱惊惧令御剑怜侍的身体挛缩起来,他的眼中顿时充斥着生理泪水,双眼空洞地上翻,手死死抓着成步堂龙一的肩膀,手指几乎陷进肉里,他的精神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强烈的刺激顶碎了,就连惹人怜爱的吟哦也不再抑制,下意识地不停讨饶着:

    “啊……啊,成、成步堂,不行、不……太、嗯,不行了……”

    成步堂龙一越发沉默,alpha本能的开关已经彻底被打开,顶弄在不觉间变得大开大合,肉体撞击之声在房间中回荡,每一次进犯都像是要将人顶坏,不遗余力地顶进最深处,快感迅速而野蛮的积累,他们像是两台失控的机器,重复着至高无上的欢愉,攀上新的顶峰。他们结合着的身体剧烈地颠簸着,像是浪潮中的小舟,每每被抛飞在浪尖上。他们的手紧紧抓着彼此,下体也紧紧地结合在一起,结合处已经摩擦得烂熟,滚烫的温度让他们产生了融化在一起的错觉。

    每一次的顶撞都让微张的腔口更加松动,就像已经被顶得软烂的omega,再没有力气做出抵抗,只能被人尽情地享用。

    终于,伴随着一声变了调的泣音,那死守着最后的净土的腔口被顶开,alpha凶器一般的性器直直地撞入其中。本能的恐惧让御剑怜侍剧烈地挣扎起来,他仰头大口喘着气,像是只被咬住喉咙的被猎食的动物,下意识扭动腰肢想要逃离被占有的命运,却绝望地使自己在那凶器之上被钉得更深,生理泪水顺着面颊滚滚落下,口中的讨饶之声也变得含混不清。

    成步堂龙一像是抱紧他的绝世珍宝一般将他的omega勒得快要窒息,此时此刻,他什么也顾不上了,脑中只剩下深深的结合带来的满足。他像是在沙漠中行走了十年的人一头扎进了清凉的泉水,如果这是一场梦,就让他在梦里溺死吧。

    在这用力到过火的拥抱里,御剑怜侍竟也不再挣扎,并非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正相反,似乎有一种更强大的情感驱使着他,使他用尽全力控制住了被猎食的恐惧,挺着腰肢迎合起alpha的冲撞。他想要成步堂龙一,这单纯的渴望已经胜过了一切复杂的想法,成为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东西,他再也不会放手了。

    快感、兴奋、满足,还有数不清的情绪将他们淹没了,两颗心的拒接从未那样近,隔着两个滚热的胸膛,却还茫然地望不见彼此。

    然而,已经足够了,哪怕明天他们将永远失去彼此,至少在这一刻,他们实现了彼此的占有。

    在一片兵荒马乱中,所有激烈的声音都寂灭,所有复杂的色彩都被白光覆盖。快感终于将两人推至极乐的顶峰,仿佛世界都不再存在,而他们仍旧彼此相拥。成步堂龙一紧皱着眉头,忽然感到窒息一般的酸楚,他滚烫干燥的唇徘徊在御剑怜侍的唇上,随着身形的颠簸时近时远,像是在丈量着彼此之间的距离,却最终闭上眼,将这深深一吻落在人唇角,久久没有分开。

    最后的理智在他的闹钟敲响了警钟,他仍深深顶在御剑怜侍的生殖腔深处,那孕育生命的温柔处所因他一次次的侵犯而挛缩,挤压吮吸着alpha性器的前端,带来让人疯狂的刺激。当他再一次用尽全力顶入,使两人身体终于前所未有地深深结合,御剑怜侍也失控地抱紧他,流露出最本能的渴求,他们像两个失重坠落的人,终于将要抵达那最摧毁一切的欢愉的巅峰,下一秒,热潮将会彻底吞没他们,连体液都瞬间相融,腔内成结将形成永久的标记,从此无论时间空间都割不断他们的联系,他们彼此拥有了对方,那是生命层面上的永久的真切的结合。

    然而,在快要将滚烫的浊液注满生殖腔的前一秒,成步堂龙一突然将已经涨得发疼的性器撤出。他早就知道自己会这样做,一切只不过是按照他既定的预想,他知道不会标记御剑怜侍的,他知道,他知道自己没有那样的资格。他们不但不会建立起永不磨灭的联系,甚至,过了今天,他们之间曾经牢不可破的羁绊,也将被打上问号了。

    他知道这一切,执行这一切,他的心脏早被火焰吞噬殆尽,已经失去了心痛的力气了。

    可是,下一个瞬间,与他一同迷失在快感中已经脱力的omega,却突然主动挺腰,双腿坚定地缠住他腰侧,就如之前阻止他的离去一般,在那临界点上的一秒,阻止了他从生殖腔的撤出,那因剧烈的高潮而痉挛的腔体突然紧紧包裹住他的性器的顶端,那挤压的力量让他在茫然慌乱之中彻底失去控制,滚烫浓稠的浊液激射而出,将他怀中omega的生殖腔瞬间灌满。

    “哈啊……御剑!”

    他抱着御剑怜侍的手臂本能地收紧,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尾音带着哽咽,将脸紧紧埋进深爱之人的怀中。御剑怜侍无法答复他,他的喉咙已经哑了,脸上爬满混乱的泪痕。他也在那一刻抵达了高潮,腿间的性器同时泄出,他的身体痉挛一样绷紧,在情潮的余韵中动弹不得。可那双已经难以聚焦的双眼中,却闪出一丝悲怆的决绝。就如同在说,就算得不到他,得不到他的爱,也想要得到他的标记,要永远定格他的味道。

    成结了……一切混乱都渐渐落幕,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喘息声。他们不知道就这样呆呆地彼此拥抱了多久,好像只是仅仅几秒,却又像是拥抱着走完了一生。

    成步堂龙一茫然地从这场荒诞的性事中回过神,即使不用尝试分开,他也知道,分不开了,一切都晚了,他们已在最深处成结,过错已经酿成了。他再次无可挽回地伤害了他深爱的人,就像那脖颈上永不消退的齿痕。

    突然间,刚刚被疯狂的快感压抑下的不解、委屈、愤恨和绝望都重新涌了回来,那片酸涩的苦海再次淹没了他的胸膛,本已渐渐松开的手臂再次抱紧,他浑身都微微颤抖起来,面孔深埋在所爱之人的怀中,长久的沉默之后,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啜泣。

    “对不起……御剑……对不起…………”

    苦涩从他的喉头丝丝溢出。这已不是今天他第一次对挚爱表露近乎绝望的歉意。

    御剑怜侍没有立刻回应他,刚刚被标记的omega像是丢失了魂魄一般,长久地不能回神。只有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反应,他回抱了他的爱人,抚摸他蓬乱的后发,慢慢闭上眼,似乎在等待一个最终被抛弃的宣判。

    “对不起……其实……其实我一直在骗你……”

    alpha的道歉仍在继续,就如从心脏中挤出的汁液一般,滴滴答答,艰难地流淌。

    “我骗了你,装作对你的信息素没有感觉……其实,其实……我是为了让你毫无芥蒂地依赖我才那样说的,你的信息素……你的信息素让我心动到难以忍受……!”

    “御剑……我好爱你……我真的好爱你,御剑!!”

    成步堂龙一无望的爱意就像不为任何人开放的花,自他的话音中绽放,兀自凋零于沉默之中。一切都寂静了,就连喘息声都归于无有。

    然而,就在这绝望的寂静持续了太久,即将被视为永恒之时。御剑怜侍突然支起本已瘫软的身体,像是失散的灵魂突然找回。

    “你说什么?”

    他张大了眼,将那颗毛茸茸的头颅从怀中强行揪出,盯着那双哭得红彤彤的眼睛,怔怔地说不出一句话。

    良久,他突然低下头,咬上了成步堂龙一的嘴唇。

 

    06

    餐桌边,灯光温柔,刀叉闪亮,漂浮着温暖的食物香气,跃动着笑语。

    新晋的小律师们往往有着说不完的话和大嗓门,他们的听众也颇为尽责,耐心的聆听和适时的接话让气氛显得十分融洽。年轻的天才魔术师小姐快活的声音穿插其中,她喜欢听每件亮晶晶的新鲜事,也喜欢把自己可爱的套话分享给大家。

    他们谈笑着,在并不经常会有的小聚中,或是家人或是亲友再或者是值得依靠的人,他们早已渐渐成为彼此特殊的存在。

    然而在他们好像永远不会改变的幸福氛围之中,却有人之间的关系偷偷地改变着。

    轻轻的“叮”的一声,如一颗星子,在这流淌着温暖色泽的席间闪起又寂灭。原本热闹的桌上,忽然迎来了一秒的寂静,很快大家继续谈笑如常,但目光都暗暗瞥向桌角处正姿态端正地用餐巾擦拭嘴角的检事局长。

    果不其然,两秒之后,轻微的椅子挪动声响起,御剑怜侍站起身,矜持地向众人一点头,从容道:“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众人再次停止交谈,脸上的表情不约而同凝固在交谈最后的那一秒,转动着眼珠,跟随着检事局长的脚步。

    在眼神各异的众人中,只有成步堂龙一莫名其妙,继续如常地向口中送着食物。

    而御剑怜侍好像不打算给他装模作样的机会,经过他的背后时,仿佛不经意地轻咳两声。

    成步堂龙一茫然地抬起头,看到众人齐齐望着他的目光中,都带上了几分忍笑。

    他似乎终于意识到今天有些不对头,抑或者,他彻底发现自己已经装不下去了,可是,熟练地扮演了这个角色十年的他,好像还没有拿到下一个角色的剧本啊!

    “……爸爸。”

    美贯亮晶晶的眼睛里,狡黠的笑意已经快藏不住了,她快活地提醒道:

    “御剑叔叔在叫你呢。”

    望着众人复杂却同样带着笑意的表情,成步堂龙一的耳朵尖微微红了。

    “咳咳……那个……”

    他突然自暴自弃地站起身,向着卫生间疾步走去,只丢下一句——

    “我去去就回!”

    当那慌乱的新晋男主角终于远离了餐桌,桌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快活的笑声。所有人再次恢复了谈笑,这一次,气氛比此前还要更加热闹。

    而与此同时,一对拿到新剧本的主角,正在卫生间狭小的空间中,接着一个海洋柑橘味道的吻。

    他们始终是彼此的安定剂,过去曾是,未来亦然。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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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御】安定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