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御】春日烦烦

小博美

*纯情笨蛋小日常罢了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春天是春花盛开的季节,是万物复苏的季节,是世界重获新生的季节,也是我们与许许多多美好邂逅的季节。

然而,春天也是多种流行感冒和花粉过敏的高发季节,是兽人朋友们发情的特殊季节,本台诚挚提醒您,戴好口罩,预防春季高发病,减少室外活动,平稳度过发情期,共同享受美好春天……”

电视中,女播音员微笑的声音喋喋不休地响着。

她态度熟练而诚恳,可在某些人耳中,这些每年春天都会在电视中循环播放的陈词滥调,听起来越发像是风凉话了。

“阿嚏!!”

响亮的喷嚏声在法庭的休息室中响彻。

成步堂龙一有气无力地瘫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伴随着这今天第无数个喷嚏,他头顶原本耷拉着的犬类耳朵突然蹦了起来,而喷嚏结束后,它们再次软软地折了下去。

可怜的蓝色成步堂律师,他头顶本就毛毛刺刺的狗毛,今天看起来竟尤其纷乱,如同一只刚睡醒的海胆。

他长长地哀叹一声,短暂地摘下了脸上的口罩,抽出一张面巾纸,用力地擤着被阻塞的鼻子。每当他皱眉用力,头顶那对同样乱蓬蓬的狗耳朵总会短暂地立起,再病恹恹地翻折下来。

感冒啊……讨厌的流行感冒,讨厌的春天!

他在心中悲鸣着。将手中皱成一团的面巾纸,随手丢进了已经堆满纸巾遗骸的垃圾桶中。

不知为什么,春天在他的心中的印象,总是和各种各样狼狈的感冒混合在一起,难舍难分。尽管近些年来他逐渐成熟,将傻气的粉红色大毛衣替换成了笔挺的西装,使自己自己在春季的发情期也看上去相对从容,摆脱了”恋爱笨蛋”和”发情白痴”等称号,可流行感冒就像个如期而至的老朋友,永远会给他带来新的烦闷的回忆,从不缺席。

“阿嚏!阿嚏!”

想着,他又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头顶的狗毛都炸了起来,似乎变得更加蓬乱了。

他再次烦闷地长叹一声,手指在鼻子下面用力摸了摸,抽了抽鼻子。

讨厌的流行感冒,在让他不停打喷嚏流鼻涕的同时,也使他头昏脑涨、难以思考。刚才的法庭回想起来,似乎就犯了不止一个笨蛋错误。

好在,那家伙今天的状态好像也不太好。他在心中庆幸地想着,回忆着今日那红色的挚友的表现。

御剑怜侍今日也戴着口罩,说话时声音嗡胧,时而前言不搭后语,时而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得意,当然,大多数时候,还是拍着桌子莫名其妙地发火。

而那条蓬松而有光泽的猫尾巴,一直在他身后,烦躁地甩来甩去呢。

不知不觉间,成步堂龙一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出神的微笑。

嘎吱——

休息室的门被突然地推开一条缝隙。一对柔软的一抖一抖的灰色猫耳出现在其中。

“成步堂,你果然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在口罩与鼻塞的双重模糊下,也变得低沉而陌生起来。

不等成步堂龙一给出迟钝了一拍的反应,门被推得更大,红色的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御剑怜侍身形轻盈步态优雅,走路时前脚掌轻巧地着地,一条保养得当的猫尾在身后时卷时舒,下颌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活脱脱便是一只血统高贵的猫咪。

在刚才的法庭上,他多次将头脑打结的可怜犬科律师辩得哑口无言,尽管此时带着口罩,那隐隐的得意之色还是从眉目中偷偷地显露。

“成步堂,”他竖起一根手指,在额边轻蔑地摇了摇:”你今天的糟糕表现真是令人惋——阿嚏!”

他未能如愿地将他的胜利宣言完成,便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喷嚏泼了盆冷水,那蓬松的猫尾顿时掉落在地,原本柔顺的银色毛发也狼狈地炸起了。

“哈,看来某位检事先生的状态也不遑多让——阿嚏!阿嚏!”

蓝色犬科律师熟练的虚张声势,由于烦人的病毒的缘故,也未能够达到应有的效果。狼狈的样子倒真是”不遑多让”了。

“哎……”

两个人同时发出了苦闷的叹息声。刚刚针锋相对的气场顿时全部消散了,只剩下了没精打采的猫猫和狗狗。

御剑怜侍伸手摘掉了口罩,似乎终于找到了可以自由呼吸的场所,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露出了痛苦又满足的表情,走到他的犬科朋友身边落座。

成步堂龙一再次抽了一张面巾纸,清理不住产生的鼻涕,使垃圾桶中再增添了新的成员。

“成步堂,想不到你的花粉过敏比我还严重。”

御剑怜侍颇有些感慨。

“什么?”

成步堂龙一被鼻涕和病毒塞满的大脑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他瞪大了茫然的狗眼,直直地看着他的猫科朋友。

“你……你不是花粉过敏?”

御剑怜侍的表情顿时僵硬了。

“你不是流行感冒?”

成步堂龙一的表情逐渐从茫然转为惊愕。这一时刻,一个不祥的预感同时在两个人脑海里浮现了。

然而——

“阿嚏!””阿嚏!”

已经晚了。两个人的喷嚏声再次响成一片,想必,流行感冒的病毒已经充斥了不大的休息室吧。

“我、我以为你是花粉过敏才摘下口罩的……!”

“我是怕把感冒传染给你才戴口罩的啊!!”

两个人的悲鸣声同时响起,这种多余的默契不要也罢。

狼狈的猫猫狗狗连忙再次把口罩戴上,不过此时此刻,一切防护都为时已晚,可以想象,明天会有两个被流行感冒困扰着的白痴,狼狈地出现在法庭之上。

那一瞬间,在他们的心中同时浮现出一个感慨——

春天啊,果然就是烦烦的!

~~

春天啊,是一个总让人有好多好多美好联想的季节。

春天的露水是透明的,春天的阳光是金色的,春天的花是粉粉白白的,空气中弥漫的,都是些香香甜甜的味道。那些沉寂了一个冬天的瑰丽的梦啊,都要在碧蓝色的天空中,酿出许许多多美美的泡泡才罢休。

草芽、花草、虫与鸟,还有一切饱含着生机与活力的事物,都在跃跃欲试着,要在这珍贵的春光里,有一份自己的收获。

春天给人的联想,往往也与年轻人们的故事有关:

浮躁,活力,悸动,绽放,爱情,邂逅,缠绵,热烈——

还有独属于这些青春故事的烦恼:

相思病,发情期,花粉过敏,和流行感冒。

这些或甜蜜或苦涩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共同组成了年轻的成步堂龙一的春天。

在这令人燥热的发情期里,他的听觉往往变得比往常还要灵敏,——窗外的风声,人声,蝉声,甚至连白云路过高高的青空,都被他收进尖尖的长着毛绒的大耳朵里,唯独老师在讲台上授课的声音,就像一阵无影无踪的春风,从他的鬓边轻巧地溜走了。

莎士比亚,易卜生,贝尔托,塞缪尔……这些名字一个个转着圈圈地从他头顶盘旋而过。他突然扑倒在最后一排的桌子上,整张脸深深地埋在臂弯里,只留一对机灵的耳朵,每每窗外隐约有人声传来,便无声无息地立了起来,直到行人走远才肯放下。

那颗像初春的草地一样长毛毛茸茸的心,早不知飞到哪个九霄云外了。

春天啊春天。

这是他第一个发情期,突如其来的却无处安放的热情,让他好像第一次认识到自己,从头顶的耳朵到身后的尾巴,甚至每一根散发独特气味毛毛,他都好像是第一次知道它们,生涩得笨拙得甚至不知将他们安放在何处。

而那当那青春的热情自由地狂奔向花丛与草地,却不幸地、与流行感冒发生了车祸。

可怜的年轻的犬科动物,他比赛,头痛,整个脑袋像是被浆糊塞满了,晃了又晃,也听不见一点灵光的声音。

呼吸不畅,头晕目眩,他感到鼻子酸酸的,憋得双眼泪汪汪,委屈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流下泪来,这双眼从他粉红大毛衣的怀抱中偷偷露出,就像,在无声地期待着谁温柔地抚摸他毛毛躁躁的发顶。

“哎……”

好难受,燥热发情期加上迷糊的流行感冒,让他形状古怪的眉头始终不得舒展。

他的心像猫玩过的毛线球,蓬蓬松松地乱成一团。

他背后那条毛刺刺的黑蓝色大尾巴,正像是表达着主人的烦恼,一下一下,苦闷地锤着地面。

良久,他突然一骨碌坐起来,从爬着的身下掏出一叠信纸,它们被他蹂躏得微皱卷边,他却也不在意,在那些染着他气味和体温的纸张上奋笔疾书,就如同,要将一腔无处宣泄的热情都泼洒在其上一般。

写了一会,他突然顿住,看了看那已经铺满半张纸的歪歪扭扭的字迹,突然像泄了气的气球一般委顿下去,伴随着烦恼委屈的哼唧声,如同与自己赌气一般,迅速将那些文字一行一行全都划去了。

春天啊,果然就是烦烦的……

~~~

春天,是繁花盛开的季节。

对大部分人来说,那是处处都充斥着令人欣喜的美景的时刻;但对某些人来着,这却是处处都漂浮着恼人花粉的季节。

如果要评选出一个令御剑怜侍最为讨厌的季节,那除了春天,没任何一个季节足以胜任。从少年时开满校园的樱花,到检察院门口茂密的海棠,当游人流连于纷飞的花雨,他却将口罩捂了个严实,双眉紧锁,蓬松的猫尾警惕地甩来甩去,如同穿过枪林弹雨一般,在保持体面的前提下,尽可能迅速地走进屋里。

哪怕已经坐在房间里,这花粉的地狱却还没到尽头。

“御剑检事啊,这是你……”

“阿嚏!!”

刚刚敲门进屋的同事话未说完,便被一声响亮的喷嚏吓了一跳。那同事有些尴尬地愣在原地,下半句话便在沉默中遗散在空气中。

御剑怜侍的脸颊顿时有些发烧。

“咳,那个,放在这里就好,十分感……阿嚏!”

那无辜的同事,刚刚走到桌边,便再度被一个响亮的喷嚏打断了动作。

“你,那个,御剑检事,你没事吧?”

同事不易察觉地扯了扯嘴角,露出怜悯神色。

素来在意形象之工整的御剑怜侍,此刻柔软的灰色毛毛都有些炸起了,他被喷嚏搅得心烦意乱,那毛蓬蓬的大尾巴不断在身后甩来甩去,似乎在驱赶着什么。此刻,他只想让这满身花粉味道的同事快些离开他的周围。

“没、没事……阿嚏!感谢……感谢你……阿嚏阿嚏!”

可那恼人的花粉像是认准了他,纠缠着他不断抽动的鼻子不罢休,他只得将脸埋在手心里,将那喷嚏打个不停。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注意身体啊。”

同事终于忍不住咧了咧嘴,迅速撤离了办公室。

“哎……阿嚏!”

御剑怜侍刚要长长地舒一口气,还不等他的气息完全透过口罩,讨人厌的喷嚏便再度造访。

他偷眼看了看同事离开的方向。

那个满身花粉味的家伙头也不回地走了,并且将门关了个严实。御剑怜侍顿时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一改优雅从容的作风,突然毫无形象地整只猫趴在桌面上,精致尖锐的双耳都没精打采地耷拉下来。

一下,一下,那高贵的蓬松尾巴缓慢而沉重地拍击着地面。

春天啊,果然就是烦烦的。

当那尾巴拍打到第十一下,他像是突然下定决心打起精神,一骨碌便坐直了身子,忍不住再确认一下门已经关严,这才从抽屉中煞有介事地抽出一个信封。

是他烦躁之下的错觉吗?总觉得这次那家伙写的字比平时还要七扭八歪了啊……

盯着那折得平平整整的信封,御剑怜侍不知在思考些什么,竟看了好久。

然后,他的喉头不易察觉地上下滚动一下,闭上眼,小心翼翼地将那封信凑到灵敏的鼻端。

嗅了嗅。

陌生却熟悉的,浓烈的,跳跃着荷尔蒙的冲动的气息,直冲向御剑怜侍的鼻端。他的双耳不觉间变得滚烫发红,睫毛微微抖了抖,身体都僵了几秒。

几秒后,他再度深深吸了一口。那条大尾巴上银灰色的绒毛,似乎都因此舒张蓬松了。

是的,不会错的,那发情的臭狗的味道。

那气息让人想起,夏日烈阳下刚刚被修剪过的草坪的味道,清新却苦涩的汁液横飞,充满野蛮的生命力;却又使御剑怜侍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只眼泪汪汪的犬科动物,红着脸委屈而期待的神情。

……春天,果然就是烦烦的。

与那陌生却熟悉的味道僵持了片刻,御剑怜侍终于舍得将信封放下,小心翼翼地,用裁信刀拆开。

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皱皱的信纸。

信的开头,有半页纸的内容都被寄信人烦躁地划去了,那乱作一团的黑色笔迹,就如同一颗乱作一团的心。只有一句未曾被划掉的话语,被添在了信的最末尾:

“好讨厌春天,好想你。”

End.

Comments
On this page
【成御】春日烦烦